Monday, March 26, 2007


找正義》放棄年薪200萬的律師桂冠前進非洲 要幫弱勢爭人權

馬潤明 
背叛成功檔案出生:1962年
學歷:英國艾伯丁大學法學博士候選人
經歷:執業律師、台灣律師公會人權小組樂生療養院律師團發起人
追尋:患難與共倖存過後的甜蜜感

做自己第一步:離開商務事務所,開始人權辯護

馬潤明,曾是個年薪兩百萬元的律師,現在則是新莊樂生療養院律師團發起人、也是義務辯護律師之一。他原本學商,因為毫無興趣,退伍前夕重考法律系,畢業後第三年也考上律師。一般人辛苦考上律師都希望趕快賺錢成為人人羨慕的名律師。

不過,馬瑞明第一個工作在商務律師事務所,但只待不到半年。「這個律師所讓我覺得『很噁心』,他們不計一切代價打贏官司,要律師不惜說謊,做假證據。」

當時環保署鼓勵資源回收,黑心業者一手向環保署拿錢,一手放火燒掉回收物申請理賠,來往間得手上億元。「公司跟業者有種微妙的關係,」他不願成為共犯憤而離職。

離開商務事務所後,他進入「謙誠事務所」,慢慢接觸人權工作,他接手的幾個大案子都非常敏感,為台獨教主史明、陸正案被告及前「反共義士」卓長仁擔任辯護律師,「刑事案件質量都很重,磨難也特別多,這是一種藝術,不是電影那麼簡單,律師的心理素質和格局都要夠大。」

他總希望當事人據實以告,也絕不會為說謊的當事人辯護,因為強調信任,他對當事人投注很深的感情。有幾次,他的當事人遭到槍決,在趕赴刑場的途中他就忍不住哭出來。

也有本來判死刑的當事人,後來改判無期徒刑,他高興沒多久,最後卻發現當事人竟然欺騙他。這時,他就會有被深深背叛的感覺。

做自己第二步:組律師團,為痲瘋院民爭取權益

為當事人盡最大努力辯護,是律師行業的本務之一,馬潤明想擁抱正義,但往往卻只捉到正義的影子。他無法申張的正義感,卻在台北新莊的樂生療養院有了實現的機會。

過去,這裡是痲瘋病毒肆虐的殺戮戰場,受害者的手和腳大都萎縮或截肢,現在,他們因新莊捷運工程面臨拆遷噩運。今年一月,馬潤明組織了十五位律師的律師團,義務協助院民爭取權益。
為避免無錢無勢的院民在捷運動工,被迫拆遷時,遭受重大損傷,馬潤明等律師團分別向捷運局、衛生署、樂生療養院院方提出「定暫時狀態假處分」禁止拆遷搬動。

日據時期,日本政府對痲瘋病患實施強制隔離政策,在日本、韓國及台灣都設立管制嚴格的療養院。

一九九八年,日本痲瘋病患控告政府違反人權,歷經四年纏訟勝訴,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放棄上訴,向病患道歉,日本國會也通過「補償法」對強制隔離的病患人道賠償。

但台灣及韓國病患卻在補償之外,於是有六十一位有正義感的日本律師組團,協助韓國、台灣院民向日本政府求償。在這群日本律師來台奔走下,去年八月,台灣二十五位日據時期就遭隔離的樂生院民,也向日政府索討公道。

當時陪同日本律師來樂生療養院探訪的馬潤明說:「有一位女律師,看到坐在電動車上的老伯伯,主動拉他們的手,擁抱他們,半跪著聽他們說話,這些長期被歧視,別人碰都不敢碰一下的伯伯,激動不已,我當場覺得好感動,也好羞愧,同樣是律師,為什麼他們可以做到,我們卻做不到?」

當時有人感嘆,台灣律師向來只做「有利可圖」的事,不相信台灣會有律師願意做這件事。
就衝著這句話,馬潤明跳上火線,組織律師團幫院民爭取權益。

「我常想,日本人權為什麼那麼進步,我們的執政者很多出身律師,卻對人權觀念這麼淡薄。」馬潤明來樂生的次數已數不清了,占去他工作時間的一半,常常院民電話一打,他就趕來;或在開庭前,律師團成員大家熬夜討論訴狀,樂生已經變成他的「正職」。

在協助樂生院民的過程中,馬潤明慢慢發現,「原來我真正想追求的是只想和別人,特別是比我更沒武器的人,連結在一起。」院民的託負,讓他更完整。

「這是一種人和人之間的擁抱,一種共患難之後倖存的甜蜜感。這種感覺讓我上癮,我喜歡一起努力克服困難之後的成就感。」

做自己第三步:不惜暫別妻女,自願到非洲工作

這半年來,他更準備好要前往非洲獅子山擔任義務人權律師,除了外交部補助的半年一萬二千美元(約合新台幣三十七萬元),沒有任何薪水。

去年七月,他到愛爾蘭參加「國際人權會議」,與一百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檢察官及律師開會,三天會議全討論南斯拉夫、盧安達等國的種族屠殺事件,尤其是非洲的獅子山。
一九九一年起,獅子山爆發十年嚴重內戰,叛軍和政府軍對峙,一片殺戮,全國死亡總人數逾三十萬人。

「叛軍公開砍人手腳,特別挑小孩子下手,這些孩子若能活到今天,也都成年了,想想多恐怖,一個國家竟有好幾萬個沒有手腳的人。」

馬潤明原本對獅子山毫無所悉,但是這些一閃而過的畫面,卻令他無法忘懷。
當時,一位來自「國際刑事法庭」的檢察官,在會場徵求有國際刑法背景的律師,協助獅子山審理戰犯工作。「在毫無人權的地方,去重建人權的價值,這是我覺得最有價值的事,即使只是當檢察官助理,或這個國際組織裡的一枚小小鏍絲釘都好,」馬潤明告訴自己。於是,他慎重的遞出了申請表格。

馬潤明的妻子是法官,他們有一個三歲的女兒,要到一個出入都要維和部隊保護的地方,一去至少半年,他坦言壓力很大,「就是因為這裡沒有人去過,我才要去。大家都去的地方,我不會錦上添花。」

可是正當他辦好一切手續,準備暫別妻女時,這半年來,獅子山政局卻也陷入動盪,到底能不能去?找了新工作的馬潤明還在等待答案。

當國際法庭檢察官問馬潤明為什麼要到獅子山時,他說:「我們都在地球上,希望用我所學所知,讓獅子山的人民,有機會張開他們的翅膀,自由飛翔。」

[摘自商業周刊第 927 期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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