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April 15, 2007

娃娃兵回憶錄<五>

聽從平民的號令讓人覺得很不爽。他們的聲音,甚至連叫我們吃早飯的鈴聲也讓我生氣,我氣得朝牆壁,櫃子猛揮拳頭。僅僅在幾天之前,我們還能決定他們的生死。

除了吃,其他要求我們一概拒絕。每當看護們(多數是男人)朝我們指手畫腳,我們就朝他們扔東西,碗,食物,甚至還有長椅子。我們打他們,把他們追趕出飯廳。一天下午,我們把幾名員工趕了出去,衝進廚房,往廚師的頭上套了一個水桶,把他推來推去,直到他的雙手被火爐燙傷,同意給我們的茶裏添加牛奶。那一周,我們體內的藥物逐漸耗光,開始渴望大麻和可卡因,於是闖進醫務室,翻箱倒櫃,偷出了一些止痛藥。我們把膠囊內的粉末倒出來,混在一起吃掉,但是它們並沒有給我們預期的效果。

一天天過去,我們變得日益煩燥,也更加暴力。我們開始互相打架。夜以繼日的打個不停,沒有任何原因。最初,員工們還要干涉,一段時間後,他們也放棄了。或許,他們認爲,我們需要以這種方式來發洩。我們破壞了大多數家具,把床墊扔進院子裏。就餐時間,一群傷痕累累的孩子衝進飯廳。每個人身上衣服上都留著血迹。一個月後,戒毒的副作用開始消退,雖然偶爾還有人會嘔吐或者昏倒。第二個月後,大多數人停止暴力發洩。我們開始有時間思考。封閉的戰爭回憶開始被打開。我們又恢復暴力,試圖以此壓抑那些可怕的記憶。

每次,擰開水龍頭,我都看見鮮血噴湧而出。我會讓它流淌一陣,直到流出來的不再是血。偶爾,有孩子會從房間裏衝出來,大聲喊:“叛軍來了!”還有些時候,那些更年幼的孩子會無故的哭泣,說身旁的岩石是他們死去的親人。

許多個月後,我才學會不需要藥物的幫助入睡。即使在那之後,入睡不到一個小時我又會驚醒。一次,我夢到一個沒有面孔的男人把我捆綁起來。用帶鋸齒的刺刀劃開我的喉嚨。我能感覺到每一刀的刺痛,猛然驚醒,全身冒冷汗,跑到外面的足球場邊,坐在一塊石頭上,抱住腿不停搖晃。我瘋狂的想要回憶起自己的童年,卻無法辦到。戰爭的記憶好像築起一道屏障。要找回戰前的記憶,必須打破這道牆壁。

文章來源:
http://hi.baidu.com/ÌìЫ1026/blog/item/0df835348628b53b5ab5f5e3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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